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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伯父高伯龙
作者:admin  文章来源:中国书画艺术网  点击数 0  更新时间:2019/11/27 17:24:49  文章录入:admin

  三岁时,在哈尔滨,我拽住伯伯膝盖上的补丁,用力往下拉。伯伯按一按我的头。继续工作;十六岁时,我抱着把古典吉他反复弹奏,伯伯数次中断思考,只好拿起一副象棋,边下边告诉我,棋的乐趣在于对弈和思考,并非简单的输赢。尚未下完,已被学生叫走;年届中年的我,再见伯父时,裤子上的补丁已经不见,作训服的领口却悄然裂成了几层;最后见到伯父时,已是溘然长眠……他是将军,身为子侄,我们不是官二代,因为他只是个实验室里搞科研的老头儿,我们无以消费他的权势和名气;他是科技巨星,我们不是星二代,因为他所演绎的事业,我们扮不出综艺模仿秀;他是知识富豪,我们足以堪称富二代,因为他留给了我们丰厚的爱国情怀!

  晚年工作照

  作者  高洪山

  为伯父办理后事时,没有想象的中将、院士、博导应有的备极哀荣,只是遵照他的遗愿,简单送行。国防科技大学校方建议家属用喜乐平安的心态来面对,毕竟虚岁已是90岁的老人。看着伯母坐在轮椅上,平静地和来宾握手、点头,看着国家领导人赠送的花圈有序摆放,心里知道,伯伯这次不是出国、不是住院,是真的走了。送走广西老家的亲属,次日返回北京后,思绪像退潮后又涨起的潮水,再也难以平复。父亲仲龙早于伯伯几年去世,蓦然发现茫茫天地间,自己竟成孤儿。大抵为长辈办过后事的人莫不如此,事发时人来人往还觉不出孤独凄凉,事后却越思量越伤感。往事历历,彻夜难眠。凌晨,上网搜索着所有关于伯父的纪念文章,大都真挚感人。转载最多的就是这样几篇:《“背心院士”高伯龙:穿着5块钱的背心,干着上亿元的大事》、《中国激光陀螺奠基人高伯龙院士:为自主创新拼搏至生命最后一刻》、《“四频差动”激光陀螺理论,美国认为无法实现,中国很好完成了》、《高伯龙:为武器装备安上“火眼金睛”》、《又一位“扫地僧”走了!点一支蜡烛为高伯龙院士送行》……

  妻子秋平是位作家,她的清史作品伯父极为欣赏。本想托她为伯父写点什么,却发现她已在《北洋之家》微信公众号上的一篇纪念性文章下面留言,并已联系过作者高瞻:纪念伯父的顶级之作,文豪止笔!

  早年工作照

  所有媒体都欠他一个头条!

  《中国又一位巨星离世!今天,所有媒体都欠他一个头条!》只看了题目,尚未详阅内容,追悼会上的压抑、几日间的追忆,已是禁不住泪流满面:

  活着的时候籍籍无名,但他是中国当之无愧的巨星!

  几天前,他走了,默默无闻地走了……

  今天中国的头条,应该只属于他!

  何谓巨星?

  如果曝光率高才算巨星,那么,他不是!

  因为工作保密,他一生都籍籍无名!

  如果出入豪车、衣着华丽才算巨星,

  那么,他更不是!

  他常常身着一身绿色作训服、一双解放鞋,

  86岁时,穿着跨栏背心就上了央视新闻!

  但,如果按对国家、对民族的贡献,

  他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巨星!

  ……

  请记住他的名字,高伯龙,

  理论物理学家、激光物理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

  他解开了钱学森的“密码”,

  为中国的尖端武器,装上了“眼睛”!

  ……

  这张照片大家看着,一边笑着一边流泪了

  笑着说,中国又出一位“扫地僧”,

  哭着说,这才是中国真正的脊梁!

全家福

  说实话,除了音乐、军事有关的我基本没看过多少武侠小说,更不知道伯伯怎么会和“扫地僧”划上等号。秋平说扫地僧是金庸著名的武侠小说《天龙八部》里隐藏的真正高手,一生只在少林寺负责打扫藏经阁,武功智慧深不可测,见证了少林派数十年发展,却仅在小说一个章节中出现。武林群雄大会中,以一人之力对战、收服多名武林高手……

  是啊,伯父何尝不是国防事业的扫地僧呢?坐拥大能力,却心甘情愿过一种深深隐藏于国力背后的日子,也只是在近年,才略略在媒体上露面。也许,对于掌握高度军事机密的人来说,低调、沉默,本身便是一种智慧。

  1972年12月,美国阿波罗号飞船历时约11年、耗资255亿美元、第6次登月成功,后来还见过伯父与阿波罗号的合影。当时听父亲讲,海峡对岸通过电台公开喊话高伯龙,大致的意思就是希望并欢迎高伯龙先生来台湾……父母当时吓坏了,严厉提醒我和哥哥景山,对外千万不能说自己是高伯龙的侄子,如果被利用,后果太可怕了。当时太小,以为自己会被坏人抓走,用来要挟伯伯叛国叛党。也许幼年的记忆太过深刻,直到伯伯去世,基本没对外透露过这层伯侄关系。

  1994年初秋,父亲从长沙探视伯父回到牡丹江,一句话也不说。兄弟俩性格非常接近,遇事都不随意表达自己的情感,就是板起脸默不作声。

  深夜,父亲哭了。看我走出来,这才说伯父那么高的大个子,竟瘦了二十多斤!简直是瘦骨嶙峋了。我也吓了一跳,怎么会累成这样?

  父亲说十年前,伯伯主持完成的实验室样机通过鉴定,本来是好事,却由于美国彻底放弃同类型激光陀螺研制,也就是不借助外力的自主导航技术被视为不可能。此时,国内怪话声四起,不少人质疑高伯龙:“国外有的你们不干,国外干不成的你们反而干!”经费短缺,乏人理解,伯伯在这样的逆境下硬撑着。父亲也是物理老师,他说据伯伯判断,美国最初就犯了结构和原理性错误,而伯伯的方案完全没有这方面问题,正是这份自信让伯伯不肯低头,并且说这不是个人名声和尊严问题,而是国防事业、甚或说一国平安之大事。兄弟俩出身书香,对《孙子后法》和《三国》等书籍烂熟于胸。军事就是这样,国有利器可放之不用,藉以威慑虎狼之邦却绰绰有余。高家人向来不同意战争的最高境界是“以战止战”,而是“不战屈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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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后,我管伯伯的这类重器研发,称作国之“软平安”。

  父亲手里曾有一本伯伯亲著的《环形激光讲义》,自豪地说这本书是我国激光陀螺理论的奠基理论。业内人士知道,研究激光陀螺的人不学这本书,根本无法入门。

  2019年9月15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在“爱国情 奋斗者”栏目,重磅播出伯父的研究事迹。观看时内心说不出的激动——

  共和国,没有忘记这位为了国度尊严敢和老美“单挑”、用生命和苦战实现了两国该技术领域“巅峰对决”的老人!重要的是,中国赢了!

  长龙姑姑的儿子管政表兄发出“我为有这样的舅父而自豪!”的呼声;我的堂妹高云激动地说:“我为有这样的伯父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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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颠沛中生发的爱国情怀

  2013年春天,秋平撰写的清史随笔《掌控大清的帝后权臣》出版并成为畅销书。我给伯父寄了一本,因为父亲和伯父都非常喜欢读史。伯父是个极为严肃认真的人,读后还提出了再版时的建议,认为秋平是个有前途的作家,还从清朝、民国开始说起了小时候的事。说的最多的还是小时候颠沛流离的求学生涯,也提起了莫干山剑池那张最全的“全家福”。

  这张照片父亲手里也有,逢年过节会翻出来看看。

  照片距今已是八十多年,从布局便可看出祖父祖母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审美情趣——并未遵循那个年代全部危襟正坐或一字站立的拍照习惯,而是分成三组,情态各异。

  国人素有“莫干之美在剑池,剑池之美在飞瀑”之说。画面中山石罗列,草树葱笼,中间偏左是一条飞泄的瀑布,7岁的伯父和5岁的父亲,穿着衬衫短裤球鞋,站在瀑布左侧的一块方形石头上,“剑池”二字清晰可见;祖母龙瑞霞和祖父高元勋一前一后站在瀑布右侧。祖母穿着旗袍、高跟鞋,仪态万方地插手而立。身后的祖父站在略高处双手叉腰,却并不让人觉得霸气,而是儒雅中透过一抹坚定和睿智;最右边三人是老少三代,左侧站着的是被伯父和父亲称为“亚姨”的瑞瑛姨祖母,坐在石头上抱着叔龙姑姑的那位老人,是祖母的母亲,就是我们的外曾祖母。父亲说高门的祖父母去世较早,他和伯伯的童年大多是在外祖家中度过的。外曾祖龙家不但在广西川梧广有地产,更在南宁经营着一家大客栈,兄弟俩幼时的成长环境远胜我们这一代。

  如果不是祖父的过早离世,伯父等兄妹四人会少吃很多苦。祖父毕业于南洋大学电机系,也就是后来的上海交通大学,堪称当时的风云人物,至41岁去世时,已有着广西工程专门学校校长、广西农村垦殖试验区建设施工负责人、“广西三杰”之一黄绍竑秘书、浙江省建设厅要职的丰富履历。无论身任校长时担负多门教程,还是建设施工时的亲身鞠劳,包括秘书工作的呕心沥血,伯父兄妹四人全部传承了父辈的聪慧和耐劳特质。伯父的智商和勤奋自不必说,即便是我的父亲,也有着在广东空军司令部雷达作训参谋、广州军区乐队首席小提琴手和黑管乐手,却以物理教师退休的“跨界”经历;我的叔龙姑姑是教授;季龙姑姑15岁上了朝鲜战场,以工程师退休。可以看出,曾就读上海大夏大学的祖母,以良好的文化积累,在祖父过世后,历尽艰辛,培育出四名优秀的子女。那份文人独有的教养和坚持,成为我多年的思考。

  简单地说,伯父和父亲这些孩子的求学地点,一直是围绕着祖父的工作变迁、日军的侵略为轴心不停变动的。伯父的小学在梧州、南宁、杭州、宜山、岑溪、柳州、桂林辗转就读,光小学差不多快有10所。父亲也没差几所。

  父亲记忆最深的是他五岁那年,也就是1936年,祖母带着孩子们从水路前往杭州与祖父会合。一路乘船,先从梧州到广州。为了搭乘速度和安全更有保障的法国邮轮,于是从广州到香港,再坐邮轮到上海,再到杭州。父亲说当时坐船坐到“晕岸”,小小的身体一上岸就摇晃不定,进而笑个不停。

  定居杭州后,伯父被送入最好的小学校——天长小学读书,该校以教学严谨著称,继伯父之后,还培育出潘家铮、徐匡迪、卢佩章、楼南泉四位院士,成为少见的“院士摇篮”。

  当年11月底,因黄绍竤调任湖北省政府主席,全家又迁往武昌。次年,震惊中外的“七七事变”爆发,为躲避日机轰炸,祖母只能携子带女返回广西梧州,这样的状况下伯父入读当地最好的小学——中山小学,竟然还跃了一级。

  当时的梧州也并不平安,警报一响就钻防空洞,祖母带着四个儿女苦不堪言。一个多月后,只好回到老家岑溪谢村,由于缺少师资,乡里只有初小和高小两个班。此时祖母亲自任教,并告诉孩子们,国强才能民强,遭遇日寇侵略不会长久,中国是泱泱大国,很快会站起来。

  很多年后,当我回到谢村时,村里还流传着高家这位“女先生”执鞭任教,并且只要父老开口求助写信算账、无不有求必应的故事。

  为让孩子们陆续读书,一年后,祖母又带领全家来到岑溪县城,赁室而居。不久,祖父辞职归来。因岑溪距广州较近,为远离战火,举家迁往广西宜山。父亲还记得祖父同祖母商量着就此前往重庆,却担心重庆物价太高,祖父现在又无收入,这么多孩子,恐怕生活难以为继。

  勤奋的祖父向来是闲不住的,很快又和朋友一起在柳州办农场,垦荒造林育果。当时伯父已考上宜山中学,只得随家再迁柳州。

  父亲说伯父仅10岁就读完了小学,读中学又太早,于是祖父买来一套《万有文库》,让伯父阅读,顺便也教一教弟妹。这期间亚姨还买来一套《小学生文库》,这套丛书可以说古今中外文学、传记包罗万象,除红楼外,其它三大名著一应俱全。尤其三国,兄弟俩最为喜欢,读了不下二十遍。

  我上小学时,寒假住在天津的叔龙姑姑家,姑姑赡养了祖母几十年。当时祖母已经72岁,每天都喜欢读报纸。我和祖母睡在一张床上,她常常给我讲述伯父引导父亲学习的那些趣事。当年父亲四五岁,到了晚上喜欢听哥哥讲故事。于是每天晚上,哥俩躺在床上,哥哥就讲曹操八十万兵马过独木桥,有人骑马,有人步行。弟弟数人加数马,两排数字,通常数不到五百,兄弟俩便沉沉睡去。

  1940年,在祖父的亲自辅导下,伯父考上了桂林的汉民中学。可怕的是,这年10月,祖父患上伤寒,病发几天就猝然离世。

  父亲说当时的祖母伤心却不失理性,还特意写信给伯父,说祖父临终前,特意嘱咐他专心学业不必回家奔丧。接下来伯父回家越来越少,一为节省路费,二是祖母希望伯父日后从政,考取中央政治大学,但伯父继承了祖父优秀的数学基因,加之祖父之前曾谈起官场的政治腐败,原本天赋和兴趣都在物理和数学方面,母子之间因此多少有些隔阂。有时假期,伯父便到住到亚姨家中。

  如果说伯父中学期间发生过什么大事,那就是参加青年军了。那是1944年,桂林告急,校长率全校师生撤至百寿,后至贵州榕江。途中前有败兵骚扰,后有日军追赶。逃亡中不可思议的是,后来绝大多数学生考上了大学,堪称中国教育史上的奇迹。

  当时政府发出“十万知识青年从军抗战”号召,伯父于1945年1月入伍。让这些单纯的学生没想到的是,所谓的青年军人员复杂,三教九流参差不齐,腐败盛行。原本的一腔报国热情,被焕散的纪律和敷衍了事的训练完全浇灭,不少学生酒后失声痛哭。于是学生们纷纷要求复员。在参加了三个月的预备军官课程后,伯父和他的同学们经过短暂的补习,来到江苏省立上海中学高二理科班就读。

  从军后伯父就没再和家里要过钱,祖母拉扯父亲和两个姑姑已经很难。但祖母从信中知道,伯父复员后有公费伙食费,后来又考取了叔苹奖学金。当时父亲还小,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性质的奖金,后来才知道是由香港著名爱国人士顾乾麟先生于1939年在上海创办、面向优秀中学生发放的奖学金。是我国近代以来历史最为悠久的民间奖学金,资助了一大批优秀人才,包括国家高级领导人、院士、将军、教授等。

  仅读完高二,伯父便考取了国立清华大学!生命也由此翻开了新的一页。后来的事多见诸媒体,这里不再多论。作为一名爱国科学家,我一直坚信,那份永不言悔的爱国情怀,就是在颠沛游离的生活和学习中铸就的。今天的学子们,安逸的学习环境下,反而生出了更多的抱怨、激愤。

  伯侄连心。到了2016年,总感觉年近九旬的人随时可能离去,借着中秋和春节问候,两次和伯父通话说些家事,时间加起来至少有四个小时。当时伯父一直住院,但很有兴致,我也记录了一些。之后我和秋平去长沙,当时大姨家的表哥住院,通话后伯父来到医院。寒暄几句后掏出两个红包,一个递给秋平,一个递给了表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我们还一起拍了照。没想到这次见面竟成永决。

  在此需要补充的一笔,是大姨和伯父之间这种特殊的亲戚关系,那是一种远远超越亲情的、属于时代的爱国情怀,是深深地扎根在那一代人的理念中。有几件事可以印证。

与作者合影

  当年伯父从哈尔深来到长沙后,我母亲的姐姐、也就是在长沙市文联工作的我的大姨,对伯父照顾有加。伯伯早年便患有严重哮喘,在省委工作的大姨夫特意介绍了中医。药方开出后,却需要早晨的老虎尿当药引。当时大姨多方寻找关系,终于找到长沙动物园,请饲养员接出了老虎尿!此举,大姨的解释是,并不因为高伯龙是亲戚,而因他是一名科学家,正为祖国军工事业出力,帮助他是因公非私。

  还有件事,大姨全家虽当作笑话常常说起,但听起来让人心酸。一次伯伯来大姨家就餐,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米饭,大姨怕他撑坏,就提醒了一下。伯父一听吃了三碗,便赶紧停下说够了,到底饱没饱大家不知道,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心思全在实验室里。大姨说伯父当年的确很累,为了节省经费,在街上常常亲眼见他躬腰拉着手推车,不但拉砖瓦自建实验室,还去废品站买些需要的旧东西,衣服上层层补丁,哪里有一点教授、院士的影子?

  我的母亲和大姨一样,都是大家闺秀,有一定文化。却因为排行最小,骄傲而任性。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大小姐,探亲时见伯父伯母工作太忙,顾不上照看女儿一华,就托人把三岁的我送回牡丹江,亲手为他们做了半年多的家务!母亲的出发点和大姨一样——为着国家的缘故。

  故园

  2017年7月,距离父亲1946年随祖母离开岑溪,高元勋这支高氏后人,已经七十多年未曾回乡祭祖。秋平很忙,原本不想回来,我忍不住哭了,再不回去,恐怕真的见不到伯父的堂妹——长龙和次龙两位姑姑了!

  长龙姑姑见到我这个娘家侄儿,激动得声音颤抖,坚持让我们和她一起住。前几年伯父也特意发短信找我要长龙和次龙姑姑的电话,长龙姑姑特意提起曾跟伯父多次长时间通话。两位姑姑叫齐全家几十口人,每天晚上出去吃大餐。虽然有些铺张,但我知道,这是姑姑表达情感的方式。长龙姑姑曾和我的祖父祖母生活过很久,看着她花白的头发,真实地感受着那种穿越时空的姑侄情感。

故园一隅

  在介绍家乡盛传的“高氏四杰”前,应该着重说一说我的祖伯父高元杰,也就是长龙姑姑的父亲。作为高元勋的同胞哥哥,父母早逝,不但长兄如父地把弟弟抚养成人,更是多方创办企业资助弟弟从事教育农恳等工作。更在弟弟棺木被歹人所盗,兄弟俩则同穴而葬。每年,祖伯父的儿子渭龙的女儿高群夫妇俩,都在替我们这支后人承担着祭扫事务。伯父葬礼上,高群叫着“大伯”泣不成声。渭龙叔叔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哭声道出了我们这一辈的辛酸和对长辈的无限追忆。

  四杰中除了祖父和伯父外,另一位是抗日名将高致嵩,最早的一位则是我的远祖高熊徵了。秋平说她的清史随笔如果有机会再版,那么《大清名臣》应该加一臣,她在文稿中这样写道:

  虽以三品官场“谢幕“,然而熊徵拟《讨吴三桂檄文》、《平滇三策》,并组织乡兵与官军讨伐入岑之叛军,斩敌军总兵陈士龙,堪称文武全才!

  任教职之余,还受命督修《通省赋役全书》,撰稿编修《广西通志》、《桂林府志》、《临桂县志》、《思明府志》、《安南志纪要》和《岑溪县志》等6种地方志书。康熙皇帝召见时,呈上早年所拟《平滇三策》等5个手折,后擢升为两浙盐运使。康熙御书亲赐朱子诗:“群山相接连,断处秋云起,云起山更深,咫尺愁千里”。

  家谱记载,我本人系此公十一代孙,占地数亩的老宅祠庙犹在,月亮门、雕花窗、石门楼、青石阶虽经日月侵蚀,容颜依旧,目前乡人正申办院士故居。

  回京后,听其他亲属说,伯父因为我们夫妇贸然回乡而大发雷霆,怪我们任性。我没有解释,伯父一直是家中的大家长,他不允许回乡,认为没作出什么贡献,无颜面对父老。虽然不理解,但父亲和姑姑们都表现出尊重,真的未回。这次,也是我唯一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没听伯伯的话。只可惜故园犹在,风景如画,那一代主人却相继去了。长龙姑姑仅一年多后长逝。

  伯父,不管走多远,家乡永远是你的家乡!愿你天堂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