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的张虎梦想当个作家，曾写过小说、戏剧、诗歌、散文，而且多次获奖，还出版了《张虎小说散文选》。如今，小说和戏剧似乎成为阅读和观赏的爱好，而诗歌越写越恣肆，散文越写越有味。虽然书法是他的专门功夫，但“琴棋书画”中的另外三样，张虎均娴熟于心。他像海绵汲取各种有益的知识，为他所用，以精进他的书艺，陶冶他的志趣。

    1995年后，张虎又回到新闻部门，担任了《中国艺术报》社长，同时兼任中国书法家协会副秘书长。既当书家又当报人，既承担书界的组织联络工作又被报社的诸多事务缠身，这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冗杂繁忙，张虎做得游刃有余、举重若轻，——其实用这两个词形容张虎的书法再合适不过——正像他的为人一样，张虎“写字”堪称“游刃有余、举重若轻”，张虎的字可谓“温柔敦厚、学养丰盈”。

    “要做书主，不做书奴”，张虎以此自勉时也许指的是读书，在这里我们不妨把“书”理解为书法的“书”。常见一些人费尽心力孜孜练字，写出来的字似乎也齐整，却不耐看，没有味道，究其原因概因他们做了“书奴”而非“书主”。古人常讲“气韵生动”，“气韵”二字虽然“只可意会”，却道出书法作为艺术的真谛：这是事关一个人的胸襟、学养、人品、抱负、性灵的艺术实践的综合，基本功的熟练必不可少，内在的修养有时却是决定其作品高下的关键，也是普通人和大家相比难以企及之处。从张虎的工作经历中，从张虎的日常勤奋中，从张虎的人生态度中，我们可以看到他的胸襟、学养、人品、抱负、性灵，他的人生际遇以及他对艺术广泛的兴趣，决定了他不会拘泥于“书法”这一件事情，也不会成为“书”的奴隶，但广博的知识储备、多样的艺术爱好和丰富的经历都会成为他创作出一幅幅佳书杰作的资源。张虎人品与书品被艺术界、同行和朋友们广泛认同，和这一切息息相关。

    张虎为书，初学从唐碑人手，先颜、柳，后“二王”，尤喜钟鼎文、石门颂、“二王”和张、怀“二草”，善行书，笔墨奔放、潇洒，骨健行美，恣肆随意。和他的“做人要老实”的人生信条相对应的是，张虎坚持“艺术上不能老实”。近年张虎在书法艺术上孜孜以求，追求一种有艺术魅力、开拓深远、新鲜且有内涵的风格，由于张虎在有意与无意之间实践了“生活在艺术中，艺术在生活中”的人生境界，所以他的字学古而不泥古，有超然之神韵而又不失人间烟火气，得“二王”、“二草”精髓又融入自身的积累。有人评价张虎的字气势磅礴、神韵夺人，有大将风度，既看得出流派传承，又体现了个性与当代精神，正说明张虎已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读别人的书，写自己的字。”在读帖和写书中，张虎走过了半程人生。读他新近出版的书法作品，我们可以看到悠游于笔墨线条间的书家半生孜孜不倦的足迹。篆书“牛车”古拙中兼有率真烂漫，令人想象张虎该有多么活泼生动的童年生涯。童心未泯，正是艺术家追求的高境界，也吻合篆书的真谛。张虎的隶书作品则显出他在艺术上老到的一面——秀逸中见风骨，貌质朴而神飘逸。张虎写得最多、最得心应手的是他的行草，行云流水，一气贯通，线条简洁中富于变化，笔笔贯穿了从内到外的精气神，字字洋溢着从古至今的风雅韵。配以张虎自拟诗句，久看似有暗香浮动、高雅坚贞、英姿卓立，其境界令人神往。

    写书之余，闲来张虎也会信手涂抹几笔中国画，这也应了“书画一家”的古训。他经常以兰草入画，以莲荷入屏，“芝兰君子性，爱莲贤士情”。画兰描荷，未尝不是在心境中与兰荷二君唱和，未尝不是通过艺术表达恬淡清雅的审美追求。

    近期，张虎诗书合一的作品《月牙湾长卷》问世，也许这幅长卷最能体现他的艺术品格。卷长15米，如今已被制成精美的绢制长卷，真是大笔触、大开阖、激越酣畅、似与天籁和鸣。1988年夏天，张虎偕家人游胶东半岛的月牙湾，“嬉戏期间，情趣横生”，写下《月牙湾》诗八句：“天上月牙落海滩，颗颗彩石漂起船。田黄鸡血羊脂玉，喜你心来惹你眼。浪花彩石不是梦，穿江过海尽八仙。弄潮才知真情趣，何必忧伤盼婵娟。”和月牙湾风情一样，张虎的这首诗写得清新可喜，风致动人。张虎以此手书草书《月牙湾长卷》，格调雄健、神采飞扬，和他的诗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著名书法家沈鹏先生观诗卷后写下了这样的感想：“张虎君每涉足山水，辄有吟哦。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君其幕两全者乎?此月牙湾行草诗卷，不拘一格，大小错落，横斜互出，信笔所之。”沈鹏先生精短的评语，把张虎的才情一览无余。腹中有诗书、有丘壑，“涉足山水”才“辄有吟哦”；“仁者乐山”，是沈鹏先生以多年的交情对张虎的评价：张虎堪称古人所谓“仁者”，而张虎在人品敦厚之余更是一个有艺术灵性的智者，他有一颗善感的心灵和一支生花妙笔，正是“智者乐水”。“仁”和“智”完美合一，这不正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对理想人生的想象的追求。

    在绍兴兰亭，笔者亲眼见到“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想象古代文人围坐小溪两岸，曲水流觞，吟哦俯仰，那种寄情山水的澄明境界，那种超然物外的精神遨游，使生活在尘嚣中的人们神往不已。如果，静心捧读张虎的散文集《休闲漫笔》，正好看到他在兰亭旁面对曲水取流觞之酒痛饮的照片，时间是1994年。如今，时光的飞箭已射向2010，张虎先生那种诗意盎然的生活，那种意味深长、古典雅致的生活仍然日日如新。秋高气爽之际，穿着中式对襟布衣的张虎漫步在如诗如画的什刹海边时，耕耘在艺术天地的他这一道风景，让北京自然风光多了些文化神韵和思索的意境。他那传统文化人的恬淡和现代文化单位管理者的进取精神，他那金黄的艺术秋色和心中那不竭的文泉，共同构成了超越于艺术生活审美天地之外不同凡响的张虎。